“一家三个女人,没有血缘关系,却亲如母女,这样的故事,算不算‘传奇’”。
芮知说着,微微一笑,并不介意解释自己的身世:“我12岁那年,就知道我不是妈妈的亲生女儿,但那时我还不知道,妈妈和奶奶居然也不是名正言顺的‘婆媳’关系……”
在奶奶去世的5年后,芮知选择说出这个让人感慨的故事,不仅是为了怀念奶奶,更是要让大家相信,人间处处有真情。
坎坷的往事
故事要从20多年前说起。
那时芮知的妈妈还是一个20岁的姑娘,随父母居住在一个贫困落后的村子里。
在那里,女孩18岁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。父母擅自做主,想让她嫁给一个有钱丧妻的中年男人,希望靠她的婚姻来改善生活。
她坚决不同意。因为那时,她已经有了喜欢的人。
邻村有个小伙子叫阿益,是她的中学同学。初中毕业后,她没有再念书,帮着家里干农活。阿益还在继续上学,却时不时到家里来看望她,帮她砍树劈柴,剥剥甘蔗叶子,有好吃的东西,也总往她家里送。
两人有情有义,心里都装着彼此,但都没有把话说开。
父母瞒着她,私自收下了中年男人的聘礼,并且把话说绝了——“嫁也得嫁,不嫁也得嫁,不听从父母的话,就断绝来往,赶出家门!”
父母见她平日懦弱,以为她不会做出离经叛道的事。哪知第二天晚上,她偷偷溜出家门,带着简单的行李,投奔阿益。
在当时,她的这个举动实在太惊人——一个姑娘家,没有媒人说亲,也没有父母之命,居然跑到男子家中,简直是“违背妇德”,要被大家唾骂。
阿益见到风尘仆仆赶来的她,十分动容,当下承诺要娶她为妻。
到了阿益家中,她才发现他家里也非常贫困。他早年丧父,和母亲相依为命,他母亲也是极为传统的女子,容不得别人做出叛逆之事。
阿益母亲非常反感她一个姑娘家主动和男子“私会”,把话挑明了,倘若她父母不同意这门亲事,她就必须得回去,不要闹到最后要派人过来“抓”她回去。
她欲哭无泪,阿益也万分伤心。
“我们私奔吧!”那天晚上,站在村口的小河边,阿益坚定的话语,随着清风飘进她耳中,然后稳稳地落在她心上。
“你不怕没人照顾你母亲?而我们,又能去哪里呢?”她虽然满心欢喜,但仍有顾忌。
阿益告诉他,母亲身体还很健康,能自己照料自己,他有个同学在外地做工,也能挣到不少钱,他们可以过去,找他帮忙推荐工作。
“等赚了钱,给我妈寄一些,然后存着我们结婚,等她能抱上孙子,就不会再责备我们了!”
那时,她听着阿益讲述的那些美好未来,沉醉了。她以为生活真如他们想象的那么简单,只要有勇气,就能得到回报。
突如其来的悲剧
有时,命运在你的勇敢面前,回报的并不是希望,而是失败和打击。
阿益的同学费了很大劲,才帮他找了家大工厂做临时工,薪水微薄。
而她则没那么好的运气,只能哪里有需要搬卸重物,或者清理下水道时,她才能做做零工。同样拿不到多少钱。
生活比他们干农活还辛苦。
那时,他们居住在工厂旁边的小平房里,一间20多平方米的房子里,住着6个人,两对夫妻,两个男工友,大家共用厨房和卫生间,几乎没有隐私。
阿益咬着牙,拼命工作。他说,工厂里其实很缺电焊工,如果他能学好这门技术,就有可能转为正式工人。到时,收入也稳定了,也可以住进工厂分配的小宿舍里,生活条件就改善了。
为了学好技术,阿益白天工作,晚上就去拜师学艺,一天大概只睡三四个小时,他做的又是劳动强度极高的工作,简直是拿身体在苦撑,异常劳累。
她没办法帮助阿益什么,只能默默地照料着他的一切。
虽然很累很苦,但那却是一段开心的时光。春天,只要有空,他就带她去放风筝;到了夏天,去河里游泳消暑是必不可少的;秋天来临时,他向同事借来自行车,搭着她走过落叶的街道;冬天的夜晚,她给他端来泡脚的热水,他则用温暖的掌心,紧紧握住她冰冷的手指。
人生有数十个春夏秋冬,可属于他们的时光,仅仅只有一年。
一年之后,在那个热得令人难以喘息的夏天。
阿益收到家书,他母亲说只要他们回家,她可以考虑同意他们的婚事。
他们都很开心。请假之后,他日夜兼程,带着她赶回家乡。
或许是太过劳累,回到家的那晚,他突然病倒了,躺在床上,像中暑一般,昏昏沉沉。本来她想让他去医院,可他坚持说没事,休息一晚就好。然后随便吃了些解暑的药。
入夜时分,她刚刚整理完家里的衣物,想进房间去看看阿益,可悲剧发生了——阿益竟不知何时停止了呼吸!
她和阿益母亲的哭声响彻村子,邻居替她们叫来了村子里的土大夫,却已经无力回天。
那时的人不懂什么叫“过劳死”,医生也解释不了突然病毙的原因,只是猜测他患有先天性疾病,或者是在回来的路上被毒虫叮咬。
阿益的死,成为她今生永远也解不开的谜团,也成为烙在她心中一块无法愈合的伤疤。
因为阿益的突然离世,她成了一个不祥的女人。阿益的母亲对她更加愤恨,认为阿益是在跟她“私奔”的这一年,染上恶疾,才造成了如今的结果。丧礼都没让她参加,就把她赶了出去。她远远地跪在村口,痛哭流涕。娘家的人也对她不闻不问,一时之间,她想到了死。
可死真能解决问题吗?或许阿益的母亲说得对,一切悲剧都由她开始,那么就当是“赎罪”,她要完成阿益的心愿,用余生的时光,来照顾他孤苦的母亲,来创造那些他们曾经设计好的未来。
亲如母女的三人
一个无依无靠的弱女子,想要独自讨生活,实在艰难。好在从前阿益的工友觉得她可怜,让她继续住在工厂旁的小平房里。后来,有一家化工厂大量招女工,她这才找到了一份稳妥的工作。
她工作勤快认真,别人不干的苦活累活她都包揽下来。命运让她失去了最珍贵的东西,却用另一种方式来回报她。
那是上世纪90年代初,下海经商的人不在少数。厂里有个女领导,看中她勤快,问她愿不愿意跟她一起跑药材生意,她答应了。
生活就在那时开始好转起来。她挣了钱,每月都往阿益家中寄去,只为给阿益母亲养老。每逢中秋和春节,她也必定返乡,去拜访阿益的母亲。
一开始,阿益的母亲非常反感她,她来一次,就把她的东西扔出去一次;她寄回来的钱,老人家也从未领取过,反而把那些汇款单撕得粉碎。
可她一点也不惧怕老人家的坏脾气,被赶了,她再回来;不要钱,她就先帮老人存着。有一年回去,老人生病,无力赶她走。她就帮老人端水、擦身,服侍得妥妥当当。就这样一点一点,阿益的母亲终于接纳了她。
1993年春节,她回乡探望阿益母亲时,突然一个中年妇女抱着一个2岁大的女孩找上门来。那中年妇女说,女孩的家穷,养不起那么多孩子,想把孩子送人:“可这年头,村里都过得苦,谁家愿多养个女孩呢?”
中年妇女是看到阿益母亲年老独居,才想着把孩子抱过来问问看。
她看孩子的脸被冻得通红,两只大眼睛轱辘转着,竟一点也不怕生,立即喜欢上了。
阿益母亲推迟:“家里穷,恐怕多个孩子多个负担。”
她却道:“孩子我们养!我赚钱来养她!”
后来,她对阿益的母亲解释道,收养这个小女孩,一来是觉得她可怜,二来是希望孤独的阿益母亲老来有人陪伴。
她拉着阿益母亲的手:“娘!认养了这个孩子,以后,我就当你的儿媳妇,她就是你的小孙女!我会好好照顾你们!”
她果真说到做到。
她花10年的时间来打拼,终于用赚来的钱,在县城里买了房,开了小门面。
阿益的母亲和她收养的女儿都被接到了县城里,一家三口人,和和乐乐地住在了一起。她对待阿益母亲,如同自己的亲母,养女也当成己出。不知情的人,真的以为她们是一家人。
在这20年的光阴中,她劳累了自己,照顾着别人,无怨无悔地付出。阿益母亲曾劝她:“当年的事,我早已不怪你,这些都是我们的命数,你何必陪着我一个老婆子孤老终身,还不如找人嫁了,也好生个自己的孩子。”
她笑笑,只说自己不敢忘却当日阿益待她的真情。
其实,在这些年里,也有男子追求她,可她一点也不动心。
养女12岁那年,亲生父母找上门来,她才彻底揭开了养女的身世。因为平日她待养女极好,所以养女最终没有跟亲生父母离开,而选择留在她身边。
5年前,阿益的母亲病重离世,临终前仍不忘交代:“你和阿益没有正式结婚,我只希望,日后你能有个好归宿。”
她含泪点头,一直守候在老人身边,直至离去。
这段带点“传奇”色彩的故事,因为老人的去世而告一段落。但她的养女芮知却不想母亲一直孤身:“说出妈妈的这些经历,也是希望能让她找个伴,总是她在体贴和照顾别人,也需要有个人来给她依靠了!”
标签:阿益养女母亲不介意稳稳地