母亲不在了,一切都不一样了,我的心里常常会悲痛无比,但我相信生活得最有意义的人,一定是那些对生活最有感受、最有奉献的人。
母亲在1月15日凌晨,一个风雨飘摇的寒冷冬夜,在与癌症搏斗了一年后离开了人世。她勇敢无畏地把她的遗体捐献给了重庆医科大学做医学实验,骨灰撒向大海!
我为母亲穿好了她最喜爱的白色风衣,围上了枚红色的围巾,戴上了茶色的眼镜,泪水像小河样滴在母亲身体上,无声地等着重医的接收人员来把母亲接走。我们没有为母亲举行任何告别仪式,我只能跪在母亲的身体前,抚摸着她的脸庞说:“妈妈,我也会像您一样,以后把遗体捐献出来,帮助更多的人。”
担架非常简陋,就是一块黑色的陈旧木板,在那一刻我非常不愿意!要知道母亲一生画画,画花鸟画山水画佛像写佛经,她是多么的洁净素雅,我没想到接受遗体的木板是那样单薄、生硬,上面连一朵素净的小花都没有。在痛苦犹豫的一瞬间,我想起母亲的胸怀,她怎么会在乎这细小的粗陋呢?
在狭小的电梯上我握住母亲冰冷的手,对抬担架的人员说:“我母亲画画,她喜欢安静,拜托动作轻点、轻点。”白色的救护车在雨水里开走了,我以为车会在前面的转弯处掉头,哥哥搀扶着我一路小跑到了马路的对面站着,想看她最后一眼,但车子没有掉头回来,在雨夜里永远地消失了……
在母亲节的时候,母亲的骨灰还没有送回,我只能在那本小小的红色捐赠书前,为她插了一束五月盛开的百合,只能在阳光的缝隙和尘埃里纪念着我的母亲。医学界曾流传这样一个真实的故事:一对美国夫妇带着他们的孩子在意大利旅游时,他们的儿子不幸被枪杀了。这位母亲捐献了儿子的遗体,医生利用遗体上的有用器官,共拯救了7个人的生命。美国每年约有1万个遗体捐赠者,但依然有10万名患者在排队等待着接受捐献的器官,我国约有500万人因角膜病而失明,对于那些有幸得到器官移植的人来说,虽然他们不知道恩人的姓名、来自何方、哪个国家,但他们会从心底感谢那些无名的好心人。
在重庆三千万的人口里,迄今为止已有900多位离世的人士捐献了他们的遗体,他们是每一个家庭中最普通的人,他们或许是一位母亲、一位父亲、一位儿子、一位女儿……他们或许是一位癌症患者、一位白血病患者、一位心脏病患者,但他们对医学的捐献,一定会帮助到芸芸众生中更多的普通人。
每次看西班牙鬼才导演阿莫多瓦的片子《关于我母亲的一切》时,我都会泪流满面。母亲不在了,一切都不一样了,我的心里常常会悲痛无比,但我相信生活得最有意义的人,一定是那些对生活最有感受、最有奉献的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