下午放学,袁伟娜接弟弟回家。
一个8岁的自闭症儿童,一位17岁的未成年“家长”,一间租来的家徒四壁的民房,这是一个特殊的“家”。17岁的姐姐用自己稚嫩的肩膀扛起了自闭症弟弟的生活,却无法描述自己未来的模样。
依靠
9月5日下午,在兰州欣雨星儿童心理发展中心的家长培训课堂上,几位自闭症儿童的家长,正在和授课老师王茗交流,“刚刚得知孩子患有自闭症的那一刻,完全不能接受。”“怪自己在怀孕的时候心情不好,影响了孩子的发育。”“家里就像天塌地陷。”……
王茗一边聆听,一边替母亲们分析缘由,同时展开自己的辅导课程:面对自闭症的孩子,家庭成员应该怎么做,夫妻间该有怎样的态度,以及如何通过家庭成员的参与、沟通、分工合作来帮助自闭症儿童康复和成长。袁伟娜认真地听着,记着笔记,眼神却飘忽迷茫,当王茗讲到“自闭症儿童的康复和成长就像一场看不到终点的马拉松,不是一个人就能扛下来”的时候,袁伟娜把头埋进自己的臂弯,脸上的表情无从捕捉。
对于这位自己也只有17岁的自闭症儿童“家长”来说,要实践这堂辅导课上的方法,无疑是困难的。因为所谓的家庭成员,也只有一个得了自闭症的弟弟袁伟铭。更何况,自闭症儿童的黄金治疗期是3至6岁,已经8岁的袁伟铭显然早已过了这个年龄。
辅导课快结束的时候,袁伟娜接到了母亲的电话,她急匆匆跑出去,但半个小时后又黑着脸回来了,眼睛红红的像是哭过,大约在谈论弟弟的问题时又与母亲起争执。她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绪,去另一间课堂接弟弟放学。
袁伟铭正和其他小朋友们一起在老师的辅导下上“体育课”,3名小朋友比赛跑步,其他几名康复得好的孩子,站在边上又跳又笑地大喊“加油”,袁伟铭安静地坐在椅子上,对眼前的情景视而不见。即使在看到姐姐后,他的脸上也没有任何表情出现。
“铭仔,我们回家了。”因为是广东人,袁伟娜一直这样称呼弟弟。袁伟铭走过来牵住姐姐的手,喉咙里发出几声含糊不清的“啊啊”声。
站在拥挤的128路公交车上,今天的袁伟铭似乎心情比较好,他不愿抓公交车的扶手,而是转过身钻进姐姐的怀里,双手搂住袁伟娜的脖子,不时凑过去亲一下姐姐的脸,或者是狠狠掐一下姐姐
的下巴——掐人是袁伟铭特有的情感表达方式,不论他感到兴奋、开心、烦躁、难过的时候,他都会使劲掐人,袁伟娜的胳膊、手背甚至脖子里,到处都是被弟弟掐出来的淤青。
半路有人下车,袁伟娜让弟弟坐在空出来的座位上,自己仍旧站在人群中。不见了姐姐,袁伟铭忽然发出焦灼的“啊啊”声,整个人变得坐立不安,直到袁伟娜挤过人群站在身边,袁伟铭才逐渐安静下来,他伸出手去紧紧地攥住姐姐的手,像是握紧自己在这个尘世上唯一的依靠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