文 无辰
回家的路上,竟然见到一位做爆米花的老人,旧式高大的二八自行车,葫芦状沾满铁屑的锅子,让我忍不住驻足。询问过后,才知道两缸才一块钱,索性就要了一份。
老人打开小小的煤炉,铲了一铲煤加在炉子里,又从编织袋里舀出两缸玉米倒进葫芦状的锅里,拧好盖子放在火上,接着就左手拉动风箱,右手转动着锅把,“咣当咣当”的劳作起来。
小时候家境拮据的我们,很少有吃零食的机会;那时候,馒头片上涂上香油,再撒上一层薄薄的盐,吃起来就已经是美味了。只有每次生病时,打完针后父亲就会背着我到小卖部,指着一堆的食品,随我想吃什么都可以挑。每到这时,我的眼睛总是忍不住的向那些美味的面包、饼干飘去,可是想想自己生病已经花费不少钱,又不好意思的摇摇头。于是,馋嘴的小丫头总是趴在父亲厚实健壮的背上,悄悄的吞下口水。
不过也有例外的时候,每当看到拖着铁葫芦锅子的老人,我就会舀两缸玉米,然后一路小跑的追上正要外出劳动的父亲,拉着父亲的胳膊伸手要钱。这时的父亲总是停下匆忙的脚步,翻遍上衣、裤子每一个口袋,一毛两毛直到凑齐五角一块,终于将一堆皱皱巴巴的纸币放到我手上,迈着箭一般的步子离去。拿到钱的我,立即和小伙伴向爆米花老人飞奔过去。
每当这时,你总会看到一群叽叽喳喳的小孩围着老人吵吵闹闹。爆米花已经出炉的孩子幸福的抓起一把塞进嘴里,满满的嘴巴还一直喊着好香。晚到的孩子着急起来,争着抢着要先做自己的。这时老人总是笑呵呵的喊着:别急别急,一个一个慢慢来,后面的我给多加点糖精,保准更香更甜。晚到的孩子一个个眉开眼笑起来,早来的孩子却又不干了,吵着要重新再做,一直到父亲一声怒吼,才嘟着嘴不情愿的离开。
今天,我也见到了父亲。父亲从家乡到公司,为我送来一些食物和熟肉。我却正好在外面培训,父亲没有来过这边,让不识字的他独自坐车到这个陌生的地方,我竟有些许担心。好在不久我就在公交站牌找到了他。将东西递给我,已经是午饭的时间,父亲却嚷着要回去。我拖着父亲到商城六楼外卖区吃饭。他跟在我后面,惶恐地做上电梯,又跟着我来到食堂。吃饭的时候,他一手杵在腿上,一手拿着勺子把炒饭放进嘴里,慢慢的叽嚼着,两只眉毛随着幽深的皱纹上下颤动着。我在心里懊悔起来,父亲的牙齿早就掉的差不多了,他怎么能吃这么生硬的炒饭呢。父亲却不太在意,絮絮叨叨的跟我说着家里发生的事,而我因为想着下午的培训,吃完饭就站起来要送他回家。回家的公交站牌在路的斜对面,需要经过两个红绿灯。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,父亲显然有些不知所措。我拉着父亲躲过穿流的车子,就独自走到前面,父亲像个孩子似的紧紧地跟着我……
“放炮啦,放炮啦”在我恍惚的空当,老人已经提起爆米花的锅子。一位爷爷带着小孙子经过,听到老人的喊声急忙拉着小孙子闪到一边,手指着老人说,看,爆米花呢!小孙子顺着爷爷的手望过去,只见老人一手提着一个奇怪的黑葫芦,一手在葫芦上转动了几下。只听“砰”的一手,铁葫芦炸分成了两半,小孙子也吓得打了个颤。
老人将开了口的锅子放进一个两三米长的袋子里,抓住袋子的两头晃动起来,很快袋子里面的散落的小玉米皮被筛选出来。这时老人撒开袋子的一端,一个个圆润饱满的爆米花呈现在眼前。
接过老人手里的爆米花,才发现两缸其实没有多少分量,细问之下才知道一炉需要5元,与儿时相比,毕竟贵了许多。抓了几个放在嘴里,发觉干燥无味,难以下咽。一种失落的感觉涌上心头,原来爆米花早已没有儿时记忆的香甜,就像我不愿承认父亲老了一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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