唐建军年轻时跑货车，到海南拉过菠萝，跑山东运过苹果。为照顾因病瘫痪的父亲，正当壮年的唐建军和媳妇孙林娟放弃工作，专心围着父亲的病榻转，这一转竟是12年。

　　5月9日母亲节，家住乌兰察布市集宁区虎山西路环卫巷19号的孙林娟接到了儿子的祝福电话，来做客的邻居们都说：孝顺父母教出了孝顺孩子。

　　唐家破旧的平房里，常常坐满了串门的邻居。提起两口子的孝顺和善良，邻居们无不啧啧称道。外面窗台上，立着两只雄赳赳的大公鸡，看家护院的功能不亚于家里的两只叭儿狗。“孙林娟心眼儿好，两只公鸡一只也舍不得杀。”邻居庞秀萍笑着说，“叭儿狗有一只也是流浪来的，她看见可怜就收养了。”家里还养着一只没良心的流浪猫，饿瘪了就现身，饱了就跑得没影儿。

　　83岁的老父唐巨珍躺在屋里一张靠近火炉的床上，对面柜子上摆着电视机。虽然只剩下头颈和一只右手能活动，但老人脸面干净，神智明白，难得的是卧床12年没生过褥疮。老人记性极好，爱说俏皮话。邻居李美英来了，老人总是笑呵呵地打招呼：“美英来了，美国的美，英国的英。”看电视爱看新闻联播，即便累了，也会闭着眼睛听得津津有味。人家问他吃了啥饭，他答：“老百姓的普通饭。”问他现在最想啥，他大声说：“领上重孙子转。”老人爱吃炸糕，儿子怕他消化不好不给吃，他就会拉下脸，给吃就会喜滋滋地接过，吃得十分香甜。

　　瘫痪的老人活得这样有尊严，全靠儿子和儿媳体贴入微的照看。一日三餐，儿子唐建军扶着父亲一口口送到嘴里，水用奶瓶慢慢喂。为了让父亲每天早上都喝到现挤的新鲜牛奶，儿子每天骑半小时自行车去山上打奶，12年天天如此。儿媳孙林娟帮着丈夫为公公接屎接尿，把尿布和脏衣服洗得干干净净，叠整齐放在公公脚边，方便随时换用。公公咳痰多，一只手撕不动手纸，儿媳把手纸剪成小块，盛在塑料盆里放在公公右手边，老人伸手就能够到。

　　照顾父亲这么久，夫妻俩已经练就了不少专业技能，唐建军学会了给父亲理发。甚至单看脸色，两口子就知道老人是否身体不适，该不该打针吃药。孙林娟常常开玩笑，封丈夫为“敬老院院长”，自己为“副院长”。

　　对于儿子和儿媳的孝顺，老人心里明明白白，逢人就夸他们好。只是人卧床久了难免长脾气。儿子给他理发，他发脾气不让理，嘴里骂着，抓起什么扔什么。多少次儿子被父亲用奶瓶淋了满头水，涨红脸不吭声，让媳妇看着心疼。

　　然而，比起两夫妻回家专门照顾老人的决心，这些苦累委屈都显得微不足道。1998年，71岁的父亲唐巨珍被诊断为脑肿瘤，手术后虽然命保住了，却落下瘫痪。当时还在跑车的儿子唐建军在媳妇的默许下将父亲接回了家。照看了些日子，夫妻俩觉得父亲身边片刻离不开人。唐建军咬咬牙，把货车卖了，孙林娟跟着也卖了出租车，两口子就这样提前退休了。当时，他们都只有40出头。

　　现在，家里的唯一收入就是老父亲的退休金，看着邻居靠跑车买了楼房，羡慕的同时，夫妻俩也只能往宽处想：钱财都是身外之物，老爷子只有一个，在世的时候要好好孝顺，没了就来不及了。

　　听说记者来采访，唐建军远在苏州的哥哥唐建中打来电话：“弟弟和弟媳照顾父亲12年了，他们非常不容易，特别是弟媳。我打心里感激他们，没有他们，父亲也许早就没了。”

　　“孝顺两个字说起来容易，做起来太难了。”送记者离开的时候，唐建军望着车站攒动的人流，悠悠地说。12年倏忽逝去，一段精华人生消耗在父亲病榻周围的方寸之间，唐建军曾经躁动的心，已经在沉重而温暖的亲情岁月中归于平静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