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们俩，父46岁，子19岁。

　　长期的分离和不断的冲突与对峙是父子俩相处的主要模式。他们都说，对对方，更多的是失望。

　　儿子的落网竟成了父与子关系的转折点——

　　父亲忏悔：儿子变成这样，我有不可推卸的责任；儿子从看守所寄出的信写道：爸，我错了，我以后一定会听你的话。□李玉燕 周爽洁/文 魏一晓/摄

　　父亲自责，这孩子没有管好

　　父叫阿荣（化名），乐清雁荡人。

　　20多年前，在别人的介绍下，阿荣认识了一个永嘉姑娘，两人结了婚，并育有一个儿子。

　　阿荣上过高中，也算是村里比较有文化的人，他给儿子取名志远，意在“志成高远”。和所有父亲一样，他也希望儿子有出息。“谁不想望子成龙呢？就算他后来变成那样……”

　　然而，在小远5岁的时候，阿荣和小远妈妈就因为感情不和离婚了。

　　为了生存，阿荣去丽水给朋友看工地，虽然曾经担心过儿子的教育问题，但他还是把小远留在家里给爷爷奶奶带。

　　小远的奶奶今年86岁，在阿荣眼里，她是个固执的老太太，而且不讲道理。

　　阿荣跟我们举了个例子。小远小时候，外地的货郎挑着担子到村子里卖东西，小远的奶奶就跟孙子说：“你去搞点东西过来……外地人没关系的。”

　　“可能你们不会相信，但她就是这么教小远的。”阿荣的声音里有着心痛，“这孩子可能就是从那时开始变坏的。”

　　儿子犯案，外号“雁荡神偷”

　　对于数字和年份，小远显得十分不敏感，就像他已经不记得第一次偷东西是什么时候了。但他记得，10岁的时候继母过了门，而他在13岁的时候就已经成了父亲和老师眼中十分头痛的孩子。那年，他辍学了，也开始了流浪的生活。

　　不回家的时候，他就睡在雁荡的玖防大桥下。而他也越来越不喜欢回家，他说，家里没自由，没钱花。

　　没钱的时候，他就去偷点东西，现金、废铜、废铁等都行，只要能吃饱他就知足了。

　　不久后，小远认识了同样在外流浪的小伟。这个朋友，让他开始接触电脑，还认识了不少同类朋友，也真正开始了流浪的生活。而他的过夜地方从桥下变成了网吧。

　　从那之后，小远偷东西就有了伴。2008年六七月份，他们在一家沙场盗窃4次，每隔一个星期一次，每次偷至少300斤的废铁。

　　2009年至2011年，他们连基督教堂的贡献箱、幼儿园校车的电瓶也不放过。甚至，在缺钱的时候白天把偷到的废铁卖给这个废品收购站，晚上再去偷出来卖给另一家。

　　2011年11月4日，他们又入户盗窃了一条白金项链、一瓶五粮液和200元现金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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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像这样的事情还有很多。小远几乎成了当地派出所的常客，不少民警看到他便会说，“这个小鬼怎么又进来了。”但一次次的管教并未让他学乖。深受其害的老百姓也给了他一个“响当当”的“封号”——“雁荡神偷”。

　　父子矛盾，信件泯恩仇

　　在阿荣的眼里，儿子是个顽劣、一身恶习的孩子。特别是偷拿小远爷爷箱子里的500元钱，而且偷了三次；还有进入教师办公室偷拿老师抽屉里的钱……这些，都让他几乎对儿子绝望了。

　　而在小远的印象里，父亲留给他的是背影和棍棒。他还记得12岁自己偷了老师的钱后，父亲拽着自己到了乐清市看守所门口，让民警把他关起来的样子。他也记得，自己三更半夜回家，被父亲的一块石头砸伤了背的疼痛……

　　阿荣说，小远的偶尔回家总是不走正门，配给他的钥匙不知道掉了多少次。用石头砸伤他的那个凌晨，小远是爬水管回的家，还用螺丝刀撬窗户，他以为是小偷，就用石头砸了他。直到很久以后，他才知道那天晚上回来的是儿子。

　　近两年，小远回家的时候多了，但阿荣仍找不到机会和儿子好好聊一聊。

　　今年3月18日，小远落网，因涉嫌盗窃罪被关押在乐清市看守所，涉案金额2万多元。而这竟成为他们父子关系的转折。

　　小远从看守所里给父亲写了两张明信片。“爸爸，我以前做错了，只有你才是真正对我好、关心我……我以后一定会听你的话……弟弟，对不起，哥哥在你脸上抹黑了……”

　　看着儿子的改变，阿荣心里既欣慰又懊悔自己曾经的疏忽。他说，小远能改好就是我的福气。等小远出来，他准备送儿子跟人学门手艺，就像小远的表兄当厨师也挺好。

　　■记者手记

　　阿荣的心痛总让我想起看守所里小远的样子。

　　其实，他并非如自己所说的那么不在乎家庭，而是敏感地感受着家庭带给他的细小温暖。

　　阿荣说小远会亲热地叫继母“妈妈”，也会因为他们的一个电话而独自留在家里看家。

　　或许，他们曾有矛盾尖锐的过往，而我更希望这次的落网经历让这对父子都能静静思考，审视自己，也体谅对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