整部《孝经》曾子有三次说话,即一叹两问。我们回顾一下,一叹在《三才章第七》里,他说“甚哉!孝之大也”,是对孝道的伟大之处的赞美。第一问在《圣治章第九》,问的是“圣人之德无以加于孝乎”。说明孔子的教诲起作用了,曾子决定将孝道作为行为准则了,但他要孔子再确认一下孝道是否至高无上。第二问就在本章,也是《孝经》中曾子最后一次说话,内容非同小可。
在孔子给他讲孝道是无以复加的美德以后,他决定踏踏实实地去实践了,就在这个时候,他的问题又来了!曾子是一个老实人,但不是糊涂的人。曾子在行孝道的时候他有困惑,这个困惑就出在他父亲身上。
“敢问子从父之令可谓孝乎”,这是困惑他已久的问题。父亲命令我去做事,不管这个命令是否合理,我宁可委屈自己,也一定要绝对服从,这就是孝吗?这是他的现实问题,大家知道他的父亲修养不好,他让曾子做的一些事情,曾子都不以为然。这种情况下,是否还要一定听父亲的意思去做事呢?曾子很困惑,也是他的一块心病。现在孔子给他讲解了孝道的伟大,他在认识上完全认同孔子,但在实践方面这个困惑没有消除,这是他能否彻底实践孝道的最大障碍。他鼓起勇气,向孔子提了出来。曾子个性笃实,他的问题也是这么有分量。
“子曰:是何言与,是何言与”,孔子一听到这个问题,立即就否定了他的话,甚至有些生气,大概孔子想起来他小时候挨打的事情了。孔子说:“你这是什么话!这是什么话!”大概意思是:“从父之令?你爸爸我太了解了,你怎么能凡事都听他的呢!”两个“是何言与”说明孔子有些激动,圣人是可以激动的,不是圣人一说话都比别人慢半拍的。孔子必须彻底解除他的困惑,睿智地对待孝道。
“士有争友,则身不离于令名;父有争子,则身不陷于不义”,上文提出了面对无道,要向天子、诸侯、大夫去提意见。问题是,按什么标准提意见?凭什么?现在孔子说出来了,是“义”,道义。孔子说,有给自己提意见的朋友,自己就不会失去荣誉;有给自己提意见的儿子,作为父亲的就不会做出不符合道义的事情来。这些话都太重要了!
首先,他指出,父亲会犯错。后来历史上流传的“天下无不是的父母”,看来是不符合孔子的意思的。
其次,说出孝子的修养中要有义。义是你的防线,触动这个的时候要对父母的做法进行反思,把你的意见表达出去,绝不是一味唯唯诺诺地服从。你完全听一个人的,不分青红皂白你听我的吧!凭什么啊?因为他是父亲?这很让人压抑。做父亲的也是普通人,普通人也什么毛病都有。他自己都有矛盾,这是正常人的状态。面对这样的父亲,子女会感到很委屈,感到压抑。现在孔子说了“当不义,则子不可以不争于父,臣不可以不争于君”,仿佛一道闪电划破了沉闷的天空。这是义的力量打破了不合理的局面!作为大臣、作为子女,你有你的判断标准。
可是这个判断标准“义”是从哪里来的?是不是人的师心自用?绝不是,这需要教育的培养,这就是师道或者道统的力量了。在这里忠臣孝子找到了他们判断是非的尺度。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