流水十年间

http://www.youth.cn  2014-01-11 16:11:09  中国青年网

  节目初创时期,主要聚焦于京沪两地文化老人。率先进入我们视线的便是漫画家丁聪先生。丁聪漫画,每每读来都会让人产生共鸣,因为他的作品总是以讽刺见长,爱恨锋芒尽现其中,但他生活里心地宽阔,性格豁达,夫人沈峻更是快人快语。老两口最大的乐趣是相互“抢白”,即便面对镜头,也毫不忌讳。丁先生说,自己在四十岁之前一直保持单身状态,日子倒也过得有滋有味;没想到,结婚之后,好像做什么都是错的。被京城文化圈戏称为“家长”的沈峻马上反驳:“他四十岁了也没人要,想想可怜,就把他捡回来了,结果发现捡错了,他一天到晚什么事也不做,还老发脾气,教训人!”丁先生听完,撇了撇嘴:“她有不满,反正我没后悔。”丁聪说话语速缓慢,凡事爱絮絮叨叨。因此,“家长”往往及时打断:“丁聪,太啰嗦了!”丁先生则一脸委屈,用上海话说:“侬看,伊老是管头管脚,真吃勿消。”说完,便呵呵地笑了起来。

  当然,并非所有长者都如丁聪沈峻那般无拘无束。譬如:杨振宁与袁雪芬,一位是科学家,一位是艺术家,但共同点是不苟言笑,严肃认真。采访者面对如此嘉宾,通常中规中矩,不敢越雷池半步。但我偏偏喜欢冒险突破禁区。在和袁雪芬老师交谈时,聊起有人背后对她有关“霸道”的非议,老人非但没有生气,反而心平气和,敞开心扉,“我既不霸名,也不霸利,何来‘霸道’一说。我个性过分率直,讲话斩钉截铁,可能尊重他人不够。有人说,你内方外圆不好吗?但要我圆滑,实在难上加难。”我不禁和袁老师开玩笑:“你姓‘袁’(圆),做人却一点也不圆(袁)。”老太太连连点头称是。而与杨振宁先生聊天,翁帆的话题自然不能回避,只是以一种半开玩笑的方式渐入佳境。我先问杨先生,若见到翁帆父母彼此如何称呼。或许杨教授也觉得有趣,脱口而出:“他们称我杨教授,我称他们翁先生翁太太。”接着,我又问:“当您决定跟翁帆结婚时,你们是否讨论过未来?”杨先生不愧为大科学家,反应敏捷,“我曾经和翁帆说过,将来我不在了,我赞同你再结婚。翁帆的反应是,你怎么可以这样讲。于是,我安慰她说,讲这番话的是年长的杨振宁,但心里还住着一个年轻的杨振宁。那个‘他’说,不!”

  十年来,有不少曾走进《可凡倾听》的嘉宾不幸离世。其实当中有好几位在录制节目时已身患重病,像庄则栋先生便是如此。他在电话里说:“我身上肿瘤已扩散,来日无多,但仍愿说点心里话。”说时迟那时快,次日清晨我们摄制组一行便赶往北京。庄则栋与妻子佐佐木敦子热情地接待了我们,并深情回顾他俩所走过的坎坷人生之路。庄先生尤其坦诚,对自己过去的弯路也毫不躲闪。拍摄过程中,各种器材,大包小包,在庄先生家的客厅里堆了一地。完成访问准备收拾东西告辞时,地板上的一样东西引起了众人的注意。原来,器材包上的几张粘纸不知何故竟粘到了地板上,怎么也撕不掉。面对我们的窘迫,庄则栋夫妇笑着表示不要紧,让我们尽快离开,不要耽误行程,他们可以自己清理。但这种粘纸一旦粘牢了,便很难清除,怎么能让两位老人去为我们收拾残局。于是,大家或蹲或跪,七手八脚开始对付那可恨的粘纸。事实证明粘纸确实极难清除,表层撕掉了,底下的黏胶却顽固不化。其间,我们想了很多办法,比如用热毛巾焐,庄氏夫妇帮着端热水,拿毛巾。经过大约二十分钟努力,黏胶终于大部分被清除,但仍有少许残留。两位老人却再也不让我们继续干下去,催促我们出门去赶飞机。庄先生去世时,我正在遥远的墨尔本,只得心中默默为他祈祷,愿老人家一路好走。

  中国古典诗词里,有关“十年”的句子不胜枚举,如“江湖夜雨十年灯”、“十年一觉扬州梦”、“十年生死两茫茫”……十年,对人生来讲,说长不长,说短不短,却往往沧海桑田,物是人非。有时候,十年,干脆就是整个生命的主调。

编辑:李延兵 来源:大众日报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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