给菜农老哥赔个礼

http://www.youth.cn  2013-11-01 19:03:00  中国青年网

  事情已经过去一周,但我的心里始终放不下,而且越来越感到郁闷,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闹得我心神不安。一周前,孙子要吃白萝卜,我到露天菜市场去买。来到一对夫妻的菜摊前,我顺手拿起一个萝卜,下意识地将萝卜叶子拧了下来,把萝卜放到秤上。女摊主过完秤,我正付钱时,男摊主忽地站起来,面目很凶,冲我嚷道:“你把叶子给我安上!”我顺口说了一句:“萝卜叶子还能当萝卜卖?”那男摊主指着我的鼻子嚷道:“让你安上就安上。”接着他又说了一些难听的话。我说:“你这人怎么出口不逊?注意点儿文明素质。”那人用手指着我的鼻子喊:“对你这样的人,就得这样。”话越说越难听。我有点儿情绪失控,教训道:“你这人真没文化,没受过教育。你这样,怎能教育好自己的子女?真给天津人丢脸。”男摊主脸色煞白,喘着粗气,浑身颤抖。说完,我拎着萝卜气呼呼走了。

  回到家,我的情绪稳定了下来。那个60左右岁,面容黑瘦的菜农形象一直在我眼前晃。我觉得我的话说得有点儿过,一点儿事却伤了菜农的自尊。将心比心,菜农很辛苦。不管寒冬酷暑,站市场卖菜,风吹雨淋日晒,从早上一直站到天黑。早饭午饭都是伴着飞尘在菜摊前吃,渴了喝口冷水。只有晚间收摊回家,才能吃顿像样的饭菜。60多岁的人,得天天站市场,这是他们的生活来源。我越想心里越不是滋味。反思自己,与菜农相比倒显得我没文化,没素养了。

  我要当面给菜农老哥赔个礼。下一个星期天,我鼓起勇气去了菜市场,找那两位曾被我恶语伤过的菜农夫妇。当我来到菜市场,发现摊位还在,没有摊床和蔬菜,更没见到那两位夫妻摊主。相邻的摊主说,老两口有一个多星期没有出摊了。我看着空空的摊位,想赔礼的心情更急切了。终于在另一个相邻摊主那儿打听到可靠信息,卖菜老两口家住西青区小稍口村,具体位置说个大概。我按照好心摊主的指点,进了小稍口村。我在村前街后转了好几圈,终于在村后的大棚菜地找到了那位女摊主。

  那位女菜农正在菜棚里收菜。掀起一半的棚膜,还滴着水。您好,大嫂,我上前搭话。女菜农慢慢抬起头,让我大吃一惊。几天时间不见,她的面容灰暗,精神有些萎靡,场景很凄清。大嫂用粘着泥水的手理了理打绺的头发,有气无力地说,来了。我没敢多想,就直来直去地说,我是来给您和大哥赔礼的。您看,那天的萝卜叶子能占多少秤,我做得有点儿过分了,话说过头了。今天向您和老哥赔礼了!菜农大嫂停下手中的活儿,说,事儿都过去了,不值当点儿事还提它干嘛。她打了个唉声:你大哥那个人脾气倔,好话说不好,那天他心情最糟。半年前查出了肺癌,家人没告诉他。田里的活儿他已经做不了了,每天非得要跟我去照看摊儿,其实是去散心。病人心烦,那天没成想,惹了你一肚子气。听菜农大嫂一说,我非得当面给大哥赔个礼,才能心安。菜农大嫂眼圈红了,唉,不用了,一个星期前他走了。当时我的头“轰”地一声,愧疚啊,我无地自容。对一个来日不多的人怎么不能谦和、包容?现在说什么都晚了,留给自己的只能是遗憾。怕勾起菜农大嫂的诸多悲伤,我赶忙掏出100元钱,快逃离这个悲伤之地。我有些语无伦次:一是给您赔礼,二是祭奠老哥时,权当给他赔礼了。菜农大嫂忙说,使不得。看你很有诚意,我就象征性收你一元钱吧。我无话可说。

  道别时,菜农大嫂装了满满一袋水灵灵的白萝卜,让我拿回去给孙子吃。我无颜收她的菜,婉拒了。天下起了小雨,凉意丝丝。内疚促使我迈开大步走出菜地。当我走出百来米回身时,看见菜农大嫂手拎着那袋白萝卜,呆呆地站在濛濛细雨中,向我这个方向望。我向她挥挥手:大嫂,只要我在天津住,一定买您的菜!不是施舍,是发自内心的自责啊。

编辑:李延兵 来源:天津日报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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